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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北京·殷实

    自我之歌

    ——王芬霞诗集《风从云中牵出了一匹马》序
    来源:安徽科技报 责编:王雨若 发布:2023-01-11 17:01:29 0

    最早被王芬霞的诗作触动,是读她一首题为《画眉》的小诗,写一个在镜前梳妆的女子,想到了边关冷月,想着在雪线上用脚步丈量国境线的军人,心中焕发出无限柔情。这样的情愫之所以令人难以忘怀,是因为诗作中的某种自我敞开使然:爱意或者是思念,是自发的,纯粹而超然,无利害性,无目的性,甚至与被爱或者是被思念者无关。我想,这正是诗意产生的必要条件。当然,可能还有另一个原因,那就是这类抒情在汉语诗歌的历史上,是有原型的,诸如唐代金昌绪的《春怨》:“打起黄莺儿,莫教枝上啼。啼时惊妾梦,不得到辽西。”中国女性在爱情中的某种痴迷状态,是我们较为熟知的美学。

    在另外的篇章中,这样的“单向”抒情不断再现,但已不限于男女间的情爱,而是包括了曾经的恋人、陌生的故土、去世的亲人、或者是又一个新的生命。这是一种不需要回应的倾诉,一种自发的歌咏,完全源于内心。这也是一种坚定的信念:“爱的种子/勿须肥沃的土壤/在贫瘠的土地/干旱的沙漠/乃至石头上/都会生长,开花(《爱的种子》)。这里,关于爱、理解或者是思念的表达,实际上是写作者的一种自我确认,自我完成,也可以说是精神意义上的自我实现。因此,王芬霞的许多诗作中,都出现了第二人称“你”。“你”是谁?你在哪里?或许不需要深究,这些身份不同的“你”,可能就包括了阅读者。或者说,所有的“你”,都是阅读者可以设身处地去进入的角色。“大地那么辽阔/你可知,我的孤独/多少次/梦里见你,向我微笑/醒来时,涕泪沾巾/我不知道/我怎么拥有了你/却知道,你离开后/我的世界,已经倾斜”《你的身影 你的微笑》。

    毫无疑问,这种向一个匿名者吐露心声的方式,对王芬霞而言更像是一种便利的修辞,只有当潜在的倾听者存在时,言说才那么真挚、坦诚,有时候甚至毫无遮拦。在一定程度上,这其实破解了令当代汉语诗歌饱受折磨的“语言”困境。因为“语言”,一些写作者忘记了写作的初衷,因为“语言”,许多诗人们自称在克服写作的“难度”,结果“诗歌语言”就像是芭蕾舞演员的鞋子,“演员们”不穿上这特制的行头,就无法舞蹈了。《风从云中牵出了一匹马》这本诗集中的很大一部分诗作,都是不那么在乎“语言”的,作者信手拈来,又戛然而止,重视的只是瞬间捕捉到的冲动、感觉,以及对这种感觉和冲动的一股脑诉说,这就极大地释放了诗意的空间,并且也解放了形式“语言”。

    当然,问题的另一个方面也随之而来,那就是一直被诟病的当代汉语诗歌的口语化、散文化。与职业写作者不同,像王芬霞这样的诗歌实践者,往往都是直奔主题,直达意义之核,及时记录下自己突然的心动而已,无意营造词语的乌托邦,不追求“反讽”“暗喻”“自嘲”式的行话,也没有对“时间”“现代性”之维的明确标示,我们只能根据诗歌的题材内容,判断作品的时代背景和作者身世。事实上,美国诗人艾米莉·狄金森的大部分诗作也是这种情形,诗人通常只是不断地、像忏悔一般地倾诉,向心中的秘密爱人或者是上帝倾诉,似乎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其他读者。结果就是,从“我”到“你”,诗人既限定了阅读,也适当节制了自己的内在情绪,诗歌内容清晰可辨,表述上更接近口语、日记或书信,有时候甚至会急不择言。阅读这样的诗歌,就像看见一支玫瑰、一枚箭镞、一个苹果或者是一杯茶,作品的面貌一目了然。因为作者从不调侃,也不故意指鹿为马,没有佯装的愤怒、尖刻的社会批评,不建构雄心勃勃的复杂文本。一句话,读这样的诗作,你不会觉得太累。如:“被大片抛弃的荒凉/令太阳焦灼/月光寒凉/饱经沧桑的土地/孤单地听不到一声鸟鸣/荒原上总站立着顽强/一棵沙枣树/站立成荒原上最美的风景/金黄的沙枣花/悄悄散发清香/一棵骆驼草/在沙丘上眺望远方/期盼一滴雨的慰籍/一簇红柳/摇动腰身/摇动钢丝般的坚韧/荒原上还有顽强的生命/蜥蜴,沙鼠,蚂蚁/它们对生存环境的选择/就像我无法选择我的出生之地/荒原上的生命/被自然赋予了另外的性格/它们/还将忍受荒凉”《荒野上总站立着顽强》。

    很简单,也很清楚,这首诗就是对“荒凉”的注释,和对生命之“顽强”的礼赞,“荒原上总站立着顽强”,即为这首诗的全部。还有像这样的:“我曾在荆棘中/感受到了刀枪剑戟割裂肉体的痛苦/鲜血/磨刀石般磨亮了针刺的锋芒/也磨亮了我心底的刀锋/我曾在暗夜中进退失据/被恐怖和绝望淹没/黎明的曙光/令人颤动/我曾在寒冷中瑟瑟发抖/我不知道/还能等到花朵盛开的春天吗”(《奔走 一如星空的飞翔》)。对脆弱时刻的巅峰体验,已经合盘端出,除此以外就再没有什么了。王芬霞很少留意所谓的时代与社会历史内容,她的观察和抒写对象是生活,而“生活”意味着周而复始的劳作、喘息、自我整理和再上路,生活的对应物是苦难、平庸或辉煌的人生,只有积极与消极的迎击姿态,无须太多空洞的界说,也无须评判。所以,她的笔下没有任何有闲阶级式的空虚无聊之叹,没有抱怨、责难、嗔怪,没有愤世嫉俗。她只是在单纯地写照自己的生命:“残阳如血/一个人的旷野/悲壮得如同英雄的远征/我将带着我的影子/再出发/任天高地远”。王芬霞的端庄严肃,还有诚恳和真挚,以及任何情况下都不油腔滑调,奇迹般地改变了她写作时口语化或者是散文化的印象,因为她的每一次写作,都过滤出严肃的人生内容而不是其他。

    当然,也不能一概而论,像《风从云中牵出了一匹马》这首诗就有点例外。诗中有意象的营构、意象的关联,也有对社会历史内容的观照:“风从云中牵出了一匹马/那匹马目光如炬,鬃毛高扬/时而四蹄凌空,风驰电掣/时而悠然漫步,胜似闲庭”。这匹虚化而来的“马”,是速度的象征,是力与美的化身,是作者从徐悲鸿的绘画中看到过的,是从《骏马奔驰保边疆》的歌声中听到过的,继而,这匹马又从历史深处走来,它是唐玄奘的白龙马,汗渍曾经浸透于贝叶经,也是汉代乌孙地方的“天马”,精灵一般在帕米尔高原游荡,最后,它还是长征时毛泽东主席骑过的那匹白马,曾经爬雪山,过草地……我们看,这样的一匹马硬是被拎到读者面前,作者就不得不援引个人经验之外的多重资源。显然,驾驭这样的“主旋律”,作者就不那么轻松了,因为这不是她所擅长的方式。最终,王芬霞还是回归到个人这里了:“它离我越来越近,越来越近/它富有节奏的蹄声/敲打着我的心/我周身血液凝固/我的骏马/我的心之所爱/当你站立在我面前/我要用我的脸/贴着你的脸/用我的心/贴着你的心/……我要与你/在血性中一同飞扬”。如此说来,王芬霞并不是那种十八般武艺都齐全的诗人,她只是从个人经验、个人情感出发,在完成一种独语般的“自我之歌”。

    此外,也没有必要把王芬霞定义为一个地域性的诗人,虽然她的写作常常是与黄土高原、黄河以及河西走廊为观察体验对象的。看上去,她笔下的自然风貌、山川地理,清晰可辨,她作品中人的性情和气质,也好像无法和甘肃这样的地方分开。她总是会写到黄河与兰州:“黄河流入兰州/就像嫁出去的姑娘回家/面含微笑步履从容/少了几份野性/多了几份淡定/平缓的水/滋润着娘家人的心田”(《穿城而过的河》),还会写一种西北地区特有的植物胡麻:“胡麻黄了/成熟的胡麻/深邃的思想/每一株胡麻/都顶着数颗脑袋/在风中摇头晃脑/如同学者/亦如哲人/胡麻地/一片思想的高地(《胡麻黄了》),她也留意到新的丝绸之路:一声气笛/划破时空/此刻/一列中欧班列正穿过长城/仿佛十万头骆驼在沙漠上狂奔(《被漠风拂远的思绪》)。不过,地理特征或者是具体的生活环境本身,并非她刻意处理的要素,即便在诸如《想你的泪都流进黄河了》这样的诗作中,她直接采用了“信天游”或者是“花儿”一类西北民歌的形式,这首诗意图呈现的,仍然不过是一种独特的个人经验,也就是刻骨的孤独、刻骨的思念。

    同样,这本诗集中还有很大一部分诗作,是诗人对春夏秋冬四季的感怀,但阅读后就会发现,王芬霞的“四季歌”,写在在西北或写在在江南,并无多大分别,诗人着力凸显的,往往是生命在季节中的历练、人生在命运中蹉跎,夏的热烈,秋的平静,冬的洪荒,尽显万物的启迪,多半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指向了人类的某些普遍经验。她有一首题为《路径》的短诗,写人在道路交叉口选择时的忐忑,很容易让我们想到美国诗人罗伯特·弗罗斯特那首《一条未走的路》,触发灵感的媒介迥异,却有异曲同工之妙。我想,这也是王芬霞独自“歌唱”的证明。

    作者简介:殷实,现为《解放军文艺》月刊编辑,副编审。在《当代作家评论》《小说评论》《解放军艺术学院学报》等刊物发表文学评论多篇,已出版诗集《妥协之举》《零度以下的炉火》,评论集《当小说成为哲学的仆役》《巫术与眼泪》和《鼓角声去》,长篇纪实文学《天行健——李素芝在藏行医采访纪略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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