榆沟有狼出没!
保长派人端着枪巡查好几圈,只在沟底踩到几坨狼粪,没见着狼的影子。
张旺财得知这消息时,正在家里喂牲口。他对长工何二说,狼有灵性,你别招惹它,没啥可怕的。何二哈着腰,咧开嘴笑了笑,东家的说法他不敢苟同。
张旺财年过五旬,上一辈也是普通人家。年少时上过几年私塾,再到城里读了几天洋学堂,之后被他爹拽回家种地。毕竟见过世面,头脑灵光,张旺财帮助他爹把家里的三十多亩地打理得井井有条。到了张旺财手里时,原有的三十多亩变成了一百多亩,还在镇上开起了油坊和染坊,光干活的伙计就有好几十。
财主张旺财一直保留着庄稼人的本色,他和长工一口锅里搅勺把,一起扛锄头下地,还经常救济揭不开锅的乡里乡亲,遇上灾荒年,搭棚施粥。四里八乡提起张旺财“张善人”的美名,无人不竖大拇指。
张旺财行善却不忌口,好吃肉,特别是菊村街道的炒锅肉。菊村是距离张旺财家最近的一个集镇,农历单日逢集。
九月初五这天,张旺财坐在了炒锅肉的摊位前。一碗蒜苗炒拌的炒锅肉,两片浸满肉汁的馒头片,二两西凤酒,张旺财吃得有滋有味。吃饱喝足,张旺财一抹油嘴,对卖肉的屠户王六说:“吃饱咧,喝胀咧,和皇上他二爸一样咧!——王六,再打上五斤后臀,包好带走。”王六麻利地打好肉,包好,笑盈盈地递到张旺财手中。
此时已过晌午,张旺财拎着肉,不紧不慢地往家里走。官道上几乎没有行人,张旺财哼着秦腔,悠闲自得。突然,他感觉后面好像有人跟着他,转身看时,却不见踪影。反复了几次,张旺财脑子嗡的一下,顿时汗毛乍起——他看见了一匹狼!
那是一匹母狼,一排奶子被狼崽子嘬得鲜红。它显得很疲惫,但目光凶狠,盯着张旺财不放。
张旺财定了定神儿,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肉对狼说:“是不是饿了?肉给你吃,不要伤人。”狼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,向前挪动两步,目光柔和了许多。张旺财把手里的五斤肉扔了过去,狼眼冒绿光,腾空跃起,将肉叼在嘴里,转身离去。走了几步,狼回头看了张旺财一眼。张旺财又说:只要你不伤人,我跟集上会都给你买肉吃。狼又看了他一眼,消失在榆沟里。
张旺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后背和额头上竟然渗出了不少汗,微风吹过,后背冰凉冰凉的。
九月初七,张旺财到屠户王六的肉摊,照例吃了炒锅肉,临走没忘记给狼割了五斤。回家途中,狼果然在榆沟的坡头等着他。张旺财微微一笑,心想:这畜生还能听懂人话。他把肉扔了过去,对狼说,你可要信守承诺!狼依然一声不吭,看了他一眼,叼起肉走了。
日子就像榆沟的泉水,缓缓流淌。张旺财兑现着他的承诺。狼的毛色开始发亮,壮实了许多。张旺财心里高兴,因为他没听到狼伤人或祸害了谁家牲畜。再见到狼时,他夸了狼一句:真是个好畜生。
张旺财买肉喂狼的事,没多久就传了出去。也传到了匪首黑秃子的耳朵里。
“狗日的张旺财,钱多得没处花咧?给狼买肉吃?!”黑秃子在他的老巢破口大骂。“派两个兄弟下山,绑了狗日的,让他家里人拿一千块大洋来赎人。”两匪兵怀揣短枪,领命下山,守候在张旺财赶集回家的必经之路。
当日,张旺财在街上碰到了熟人,一起谝闲传,吃炒锅肉,多喝了两杯,有了几分醉意,可他没有忘记给狼买肉。回家途中,张旺财哼着秦腔,摇摇晃晃。到老地方,却不见狼的踪影。“老伙计,你今儿咋回事?”张旺财冲着榆沟喊了一声。
“老伙计在这呢!”两名匪兵突然现身,亮出短枪,眼看就要到跟前。张旺财立即明白是咋回事,打了个激灵,酒被吓醒。他一扬手,将肉扔到榆沟,撒腿向坡头跑去。
坡头有一座破庙,名曰太白庙。张旺财撩起袍子,三步并作两步,一口气跑进了庙里,“噗通”一声跪在香案前,双手合十,虔心祈祷。两名匪兵眼看就要追进来。张旺财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,整个身子都在发抖。他把心一横:听天由命吧。
“嗷…嗷……”就在匪兵跨进大殿的那一瞬间,一声狼嚎犹如惊雷炸响,紧接着又有几匹狼跟着嚎叫起来。“我的妈呀!”匪兵吓得屁滚尿流,落荒而逃。
张旺财热泪长流,跪拜不起。
作者简介:李俊辉,男,陕西人,1976年生。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、陕西省作协会员,陕西省杨凌示范区文联秘书长、作协副主席。出版个人作品集《大地的声音》《农城四月天》《守望初心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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